辛桃馥又痛又快地一口气把花瓶通通砸破，连带着将殷先生精心摆弄的花卉都摧残了一遍，最终，客厅里是一片狼藉，残花遍地。
而辛桃馥的胸中却好像纾了一片火气。
那股奇怪的怒火已泄了，身体内只剩冷冰冰的哀愁。
在他已无法发怒的时候，心底的空虚、失落和悲伤变得更大。
他没了摔东西的劲头，便倒在沙发上，又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
殷先生却笑笑，说：“这声倒是清脆，你要是喜欢，不如多砸几个。”
辛桃馥一时不知是气是笑：“哪有这样糟蹋东西的？”
殷先生却说：“东西都是给人用的，只要发挥了用途，对人来说有了用处，就不算糟蹋。”
辛桃馥并不相信这个理论，准备转身离开。
殷先生却拉着他的手，叫他捧起一个花瓶，高高举起，随后一扬手，如扔球似的掷下，顿时又是一片破碎声。
骂，可别憋着气，免得你半夜气不过，拿剪子戳我的心窝。”
说着，殷先生拿起一枝珍珠梅，插入瓶中。
辛桃馥别过脸，又不说话。
也不知是这份迟到多年的“真相”让辛桃馥方寸大乱，还是辛桃馥真的恃宠生娇了，这半天下来，辛桃馥一句话也没和殷先生说。
他仿佛沉浸在一种奇异的氛围里，恼怒和悲伤交错化作刀刃，交错地在他的心头刻出深深浅浅的痕迹，他只觉得烦闷、无措和几丝痛心。
辛桃馥看起来彻底冷静了，招来了佣人收拾残局。
帮佣们其实在外头就
辛桃馥愣愣的，半晌呆望了殷先生一眼。
殷先生笑道：“这可好听么？”
如此，殷先生诱导着，叫辛桃馥继而连三地砸了四五个花瓶，待砸到第六七八个的时候，也不必殷先生劝着了，辛桃馥已砸出一股瘾头来，发了狠地把花瓶往地上摧残，越碎越美，越响越好。
这人的破坏欲，大概是天然带出来的坏处。
可这坏处又使人欲罢不能。
他不言语、不说话、不哭、也不笑，殷先生却好像并无放在心上。
殷先生并不说一句话，既不去安慰辛桃馥，也不试图哄辛桃馥高兴。他只是拿出一簇一簇的花，笨拙地尝试着插花的技艺。
半天过去，屋子里放满了十几个插满珍珠梅、芍药、洋桔梗等各色花卉的瓶子。色彩倒是鲜艳，但却杂乱无章。
辛桃馥看得眼花，更觉烦躁，扭头就往楼上去，不提防一转身就撞倒了一个花瓶——但听“哐当”一声，花瓶坠地，碎成许多瓷片，鲜艳的花枝也委顿在地，倒有几分残破的美感。
辛桃馥愣了愣，抬头看了看殷先生——这花瓶价值几何，辛桃馥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插花好像是殷先生鼓捣了几十分钟才弄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