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就不了解陈桉究竟在做什么,也许以后也永远不会了解。他总是走在前方落下她很远,只是善意地用信件和电话维持着那点儿温度。她不懂他的生活,可是她的世界对他来说一览无余,因为她就像是过去的他。
余周周一直是知道的,陈桉对她好,就好像坐着时光机穿过滔滔似水流年去安抚少年时候的自己。
他试着引导她、帮助她,让她不要像自己一样经历那段淡漠偏激的青春。他几乎成功了,在她指着妈妈的婚纱问他“我妈妈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的时候,他就准备离开的,最多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声:“再见,旧时光。”
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她竟然又向着他的人生轨迹前进了一步。
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如假包换。
住了。
释怀可以交给时间,也可以交给自己,每个人一直都有能力解放自己。
在陈桉鼓励的目光下,余周周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开口说:“我妈妈和爸爸年轻时候也许是相爱的,只是没来得及结婚,爸爸就因为种种原因娶了别人。妈妈恨不恨他我不知道,但是小时候倒也因为这种见不得人的身份受了点儿苦。后来生活变得很好,妈妈终于遇见了对的人,我会拥有一个真正的父亲。只是他们在最幸福的时候出了车祸,但是……很迅速,应该没有来得及痛苦。所以如果他们有记忆,那么应该停止在最美好的地方。至于我,好好地生活着,舅舅、舅妈对我很好,有一天我会考大学,离开家,工作,结婚,直到死掉,和他们团圆。”
陈桉轻轻地拍拍余周周的头,像是一种默许的鼓励。
“周周,我也曾经为了某些外在的原因而活着。但是你看,海的另一边没有尽头,这边的太阳落下去,某个地方却正在经历喷薄的日出。你的妈妈永远不会知道你来了普吉岛,也不知道热带鱼从你身边游过,可那些快乐是你自己的,不需要用来向任何人证明。日子一天天地过,你总是选择可以走得更远,过得更快乐、更精彩,不为任何人。”
余周周轻轻低下头,有些颤抖地,在陈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她不是害怕他醒来。她知道,即使这时候陈桉是醒着的,也会假装睡着。
余周周站在阳台上凝望着游泳池铺
余周周看着海天相接的远方,伸出手,绚丽的晚霞夹在五指之间,仿佛触手可及。
“嗯,”她郑重点头,“我会的。”
离开普吉岛的那天早上,她醒得很早,另一张床上的陈桉还在熟睡中。余周周经过他床边,端详着他安静的睡颜。
昨晚,陈桉说:“周周,其实我不是神仙。我只是比你大六岁而已。”
余周周微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