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开始是被疼哭,但看见郑玉清花白头发和被岁月拽得耷拉下来眼皮,刚在毛坯大堂冲进她身体酸楚和愧疚到底还是弥漫开来,逆势冲出她眼眶,热泪滴滴掉得那急。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恶心啊,控人心神。她想着,哭得更凶。
终于平息时候,小伟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局游戏。
“爸睡?”见夏问。
“这几天托人给开点佳静安定,能睡得踏实点。不睡觉没精神头,且有熬呢,人家大夫跟们说,最好还是移植,不知道排到啥时候呢,还是先正常治疗,每个礼拜该去医院照样去,有个盼头。这病能不能熬得到配型成功,还是看他精神头。家属也要有信心。”
看房、交房、装修她半点没参与,就算被坑也好过县城那个需要爬楼梯旧公房,这切不是她错,不是她错,不是她错。
但股酸意还是涌上鼻尖。她穿着租来Dior小黑裙陪同Frank等人在外滩出席酒会、看灯光秀时候,她家里人直在这个空旷水泥大厅里跺着脚,等盏微弱灯亮起。
他们站在电梯里,小伟还冻得咝咝哈哈地跺脚,问,你有工夫等咋不自己先上楼?
因为楼下太暗,看不清三个单元楼门门牌,不知道应该进哪个——甚至在机场试图呼叫网约车时候,输入地址也是紧急从淘宝地址记录里翻出来后复制粘贴,因为这是第三次走进这个新家……
因为忘家在哪儿。
见夏不言。肝移植要排队配型,也不是不能“插队”,但她没这个本事和能量。
“什味儿啊,”见夏吸吸鼻子,“好怪味道,你做什?”
“应该是煮好,”郑玉清连忙起身,“你大姑告诉个偏方,洋葱煮水,护肝。”
妈妈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跑,小伟盯着手机屏幕冷笑声:“姐你别管,他们爱信啥就信啥,都说,没有用。让她煮吧,恶心,闻着就想吐。”
房间里不只有洋葱煮水怪味,也有股十分明
但陈见夏什都没有说。
不料小伟记直球直击面门:“还以为你找不着家门呢。”
陈见夏笑:“你屁话怎那多。”
电梯停在12楼,小伟也没有礼让她意思,嘻嘻哈哈推着箱子抢在前面,正好跟陈见夏撞在起,见夏路小心护着左手磕在门边,疼得她眼泪瞬间飙出来,弟弟浑然不觉,已经掏出钥匙去开门。
眼泪到底还是派上用场,郑玉清第眼看见就是女儿在哭,这个女儿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啊——于是她也哭,奔过来,娘儿俩坐在换鞋凳上对着哭,哭得小伟脸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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