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吹了很久很久的头发,没看习题册,只是一绺一绺地吹。香格里拉的那个小梳子早就被她妈妈折断后不知扔去哪里了,她回振华后在附近小超市随便买了一把塑料的,冬季只能梳湿发,否则会起静电。李燃倒是很喜欢看她起静电,两人一起踏进必胜客,陈见夏摘下毛线帽时噼啪作响,李燃一定要揉她头顶上立起来那几根毛,揉到她发火,再用手指温柔地将因为静电而紧贴在她脸颊上的额角碎发别到耳后。
陈见夏失踪了
的一项”这种低级干扰型的选择题题干都能读错,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陈见夏抱的最后一丝希望是这次一模大家普遍低分,她道听途说过,振华历来喜欢用一模压分来“杀杀学生的锐气”,让他们在二三轮复习中沉下心态不要轻敌。说到底,高考是一场排名赛,名次和志愿博弈比分数重要,还有希望的,还有希望。
晚自习的时候,姜大海拎着一沓排名表走进教室,陈见夏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按厚度随随便便将它四等分,交给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传到后排不够的互相匀一匀啊,我没数。”
这一次的排名,她和于丝丝近得宛若一对真正的同桌。她听见于丝丝的轻笑声,也感觉到对方侧过脸看了自己好几次,但她无心理会,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以前看过的圣经故事里那个忘了叫什么的圣人在拖家带口离开罪恶之城时,上帝万般嘱托:
不要回头。
姜大海留给一班学生消化这份排名的时间比物理老师还要长,搞不清他是有大智慧还是纯粹在偷懒。终于,懊恼叹息与魂不守舍地敲击计算器的声音渐渐平息,姜大海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副近视镜,用衬衣下摆擦了擦镜片,戴上了。
“一模二模三模都考得好,高考砸了的,有的是。一模二模三模都不好,高考还不错的,也有的是。没考好的庆幸这不是高考吧,审错题的下次认真点,水平不行的就抓紧时间多用功,高兴或者难过,就这一晚上,随便你们怎么笑怎么哭,明天都给我立立整整的,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嗯?都听懂了没有啊,别让我废话第二遍啊!”
说得挺好的。见夏想。是个通透的好老师。
除了他说的道理基本没有人做得到之外。
陈见夏赶在宿舍澡堂关门前冲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宿舍后坐在床边,用在批发市场买的极小功率电吹风慢慢吹干。说是电吹风,热度和风力跟老家亲戚养的大黄狗哈气也差不多,但为了不被宿管老师没收,她这三年都是这么用过来的。发梢还滴水的时候就发会儿呆,吹到半干了就可以把复习资料摊在腿上看,被不争气的吹风机浪费的时间,她也能争分夺秒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