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刻白振进来听旨。乾隆道:
上跌下块东西。
武铭夫怕是暗器之属。忙俯身拾起,见是块佩玉,转过身来交给皇帝。
乾隆拿上手,不觉变色,只见正是自己在海宁海塘上送给陈家洛那块温玉,上面用金丝嵌着“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四句铭文。他给陈家洛时曾说要他将来赠给意中人作为定情之物,难道这两人之间竟有情缘?忙问:“你识得他?”顿顿,又道:“这玉从哪里来?”
香香公主伸出左手,道:“还。”乾隆妒意顿起,问道:“你说是谁给你,就还你。”香香公主道:“是丈夫给。”这句回答又大出他意料之外,忙问:“你嫁过人?”
香香公主傲然道:“身子虽然还没嫁他,心早嫁给他。他是世上最仁慈最勇敢人。你捉住,他定会将救出去。你虽是皇帝,他不怕你,也不怕你。”
乾隆越听越不好受,恨恨道:“知道你说人是谁!
他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只是个江湖匪帮头子,有甚稀奇?”香香公主听他提到陈家洛名字,心中喜悦,登时容光焕发,道:“是?你也知道他。你还是放好。”
乾隆抬头,猛见对面梳妆台上大镜中自己容貌,想起陈家洛丰神俊朗,文武全才,自己哪点能及得上他?不由得又妒又恨,猛力挥,温玉掷出,将镜中自己人影打得粉碎,玻璃片撒满地。香香公主抢上去拾起佩玉,用衣襟拂拭抚摸,甚是怜惜。乾隆更是恼怒,顿足,下楼去。
他回到平时读书作诗静室,看到案头首做半“宝月楼诗”,那两句“楼名宝月有嫦娥,天子昔时梦见之”,平仄未叶,才调稍欠,本想慢慢推敲,倘若圣天子洪福齐天,百神呵护,忽然笔底下自行钻出几句妙句来,也未可知,但这时气恼之下,随手将诗笺扯得粉碎,坐半天,满腔愤怒才惭惭平息,心想:“贵为天子,奄有四方,这个异族女子却如此倔强,不肯顺从,原来是这陈家洛在中间作怪……他劝驱逐满洲人出关,回复汉家天下,本是美事,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别要大事不成,反而断送自己性命。这件事这几个月来反复思量,难以决断,到底如何是好?”
想到此事,心底个已盘算千百遍念头又冒将上来:“现今要怎样便怎样,何等逍遥自在,这件大事就算能成,亦不免处处受此人挟制,自己岂非成傀儡?又何必舍实利而图虚名?”再想:“这回族女子心意都放在他身上,好,咱们两件事并算帐。”当下心意已决,命太监召白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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