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片刻,颓然坐下,道:“你猜到?”阿朱点点头。乔峰道:“无意中说言语,往往便是真话。这下手不容情,当真由于是契丹种缘故?”阿朱柔声道:“乔大爷,阿朱胡说八道,你不必介怀。那大夫踢你妈妈,你自小英雄气慨,杀他也不希奇。”
乔峰双手抱头,说道:“那也不单因为他踢妈妈,还因他累得受冤枉。妈妈那四钱银子,定是在大夫家中拉拉扯扯之时掉地在下。……生平最受不得给人冤枉。”
可是,便在这日之中,他身遭三桩奇冤。自己是不是契丹人,还无法知晓,但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却明明不是他下手杀,然而杀父、杀母、杀师这三件大罪罪名,却都安在他头上。到底凶手是谁?如此陷害他是谁?
便在这时,又想到另件事:“为什爹爹妈妈都说,跟着他们是委屈?父母穷,儿子自然也穷,有什委屈不委屈?只怕确不是他们亲生儿子,是旁人寄养在他们那里。想必交托寄养之人身份甚高,因此爹爹妈妈待十分客气,不但客气,简直是敬重。那寄养人是谁?多半便是汪帮主。”他父母待他,全不同寻常父母对待亲儿,以他生性之精明,照理早该察觉,然而从小便是如此,习以为常,再精明人也不会去细想,只道他父母特别温和慈神而已。此刻想来,只觉事事都证实自己是契丹夷种。
阿朱安慰他道:“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看定是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如此个微不足道小丫环,也这般尽心看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道:“阿朱,倘若真是契丹人呢,你还受不受看顾?”
其时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般,阿朱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契丹族中要是能出如你这样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
乔峰嘿然不语,心道:“如果真是契丹人,连阿朱这样小丫环也不会理。”霎时之间,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思涌如潮,胸口热血沸腾,自知为阿朱接气多次,内力消耗不少,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阿朱也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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