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里更无人声。又过阵,天空星星闪烁,凉风吹来,身上大有寒意,他走出石缝,向山下张望,但见精舍窗子中透出灯光,想像郭靖夫妇、柯镇恶、郭芙、武氏兄弟六人正在围坐吃饭,鸡鸭鱼肉摆满桌,不由咽几口唾抹。但随即想到,他们必在背后数说责骂自己,不禁气愤难当。黑夜中站在山崖上海风之中,只想着生如何受人欺辱,但觉尘世间个个对他冷眼相待,思潮起伏,满胸孤苦怨愤,难以自已。
其实郭靖寻他不着,那有心情吃饭?黄蓉见丈夫烦恼,知道劝他不听,也不吃饭,陪他默默而坐。次日天没亮,两人又出外找寻。
杨过饿半日晚,第二天早,再也忍耐不住,悄悄溜下山峰,在溪边捉几只青蛙,剥皮,找些枯叶,要烧烤来吃。他在外流浪,常以此法充饥渡日,此时也怕被郭靖、黄蓉见烟火,当下藏在山洞中烧柴,将蛙腿烤黄,立即踏灭柴火,张口大嚼。耳听得郭靖叫唤“过儿,过儿。”心想:“你要叫出去打,才不出来呢。”
当晚他就在山洞中睡,迷迷糊糊躺阵,忽见欧阳锋走进洞来,说道:“孩儿,来教你练武功,免得你打不过武家那两个小鬼。”杨过大喜,跟他出洞,只见他蹲在地下,咕咕咕叫几声,双掌推出。杨过跟着他便练起来,只觉发掌踢腿,无不恰到好处。忽然欧阳锋挥拳打来,他闪避不及,砰下,正中顶门,头上剧痛无比,大叫声,跳起身来。
头上又是砰下,他惊而醒,原来适才是做梦。他摸摸头顶,撞起个疙瘩,甚是疼痛,不禁叹口气,寻思:“料来爸爸此刻已经伤势痊愈,从大钟底下出来。不知他甚时候来接去,真教武功,也免得在这里受人白眼,给人欺辱。”走出洞来,望着天边,但见稀星数点挂在树梢,回思适才欧阳锋教导自己武功,却点也想不起来,他蹲下身来,口中咕咕咕叫几声,要将欧阳锋当日在嘉兴所传蛤蟆功口诀用在拳脚之上,但无论如何使用不上。他苦苦思索,双掌推出,梦中随心所欲发掌出足,这时竟已全然不是这回事。
他独立山崖,望着茫茫大海,孤寂之心更甚,忽听海上声长啸隐隐传来,叫着:“过儿,过儿。”他不由自主奔下峰去,叫道:“在这儿,在这儿。”他奔上沙滩,郭靖远远望见,大喜之下,急忙划艇近岸,跃上滩来。星光下两人互相奔近。郭靖把将杨过搂在怀里,只道:“快回去吃饭。”他心情激动,语音竟有些哽咽。回到屋中,黄蓉预备饭菜给郭靖和杨过吃,大家对过去之事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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