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附近出生。”说,“每次台风过后第二天早上跑去海滩,海滩都有许多许多东西。海浪打上来。好些东西简直想象不到。从瓶子、拖鞋、帽子、眼镜盒到桌椅板凳,无所不有。为什有这种东西打上来呢?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喜欢物色这些,来台风是大乐事。怕是别处海滩扔东西被卷进海里,又被浪打上岸来。”
把烟在烟灰缸里熄掉,空杯放在茶几上,继续道:
“奇怪是,大凡被海水打上来东西全都干干净净。虽说无不是没用垃圾,但律洁净得很。没有件脏乎乎碰不得。海这东西也真是特殊。每当回顾自己过去生活,总是想起海滩垃圾。生活便总是这样:把垃圾收集起来,以自己方式弄干净,再扔去其他地方。只是派不上用场,徒然朽化而已。”
“不过那样做
“没有。”说,“你懂得还真不少。”
“在图书馆工作嘛,自然知道很多。”
从茶几拿起那盒七星烟,用啤酒屋火柴点燃,再次眼望地毯上衣服。她淡蓝色长筒袜上压着衬衫袖。天鹅绒连衣裙腰部拧劲似扭歪着,旁边薄薄小背心如垂头丧气旗。项链和手表扔在沙发上,黑皮挎包躺在屋角咖啡桌。
她脱掉衣服看上去比她本身还像她。也许衣服看上去比本身还像。
“干吗在图书馆工作?”问。
现在则不然。活像别人别衣服。看不出是自己。”
“怕是交欢关系吧?”她说,“交欢之后,人往往变得内省。”
“不,不是那回事。”手拿空杯说,“并非变得内省,只是注目于构成世界许多琐碎部件而已。蜗牛、雨帘、五金店商品阵列——对这类东西十分敏感。”
“不收拾衣服?”
“不必,那样蛮好,那样使人坦然。用不着收拾。”
“喜欢图书馆。”她回答,“安静,到处是书,知识成堆。不愿意在银行或贸易公司工作,也懒得当老师。”
朝天花板喷出口烟,注视其行踪。
“想解?”她问,“例如哪里出生,少女时代如何,读哪所大学,什时候不再是处女等等。”
“不,”说,“现在不急。多少想解点。”
“也多少想解点你。”
“再讲讲蜗牛。”
“蜗牛是在洗衣店门前看见。”说,“没想到秋天里还有蜗牛。”
“蜗牛年到头都有。”
“想必。”
“在欧洲,蜗牛具有神话意味。”她说,“外壳意味黑暗世界,蜗牛从壳中探头意味阳光普照。所以,人们看见蜗牛,就本能地想打破外壳使它从里面亮相。这事可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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