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趟难挨旅程很快到终点,驴车走到华格臬路以后,陶管家已恭候多时,带着他们从处侧门进入姚家花园。
这是栋维多利亚风格白色小洋楼,周围园林布局却是苏州细腻风格,远远个穿碎花裙九岁小女孩坐在轮椅里,在步道尽头笑嘻嘻地等候着。
从那两条畸形小腿来看,应该是流落蚌埠那个邢大丫头吧?她被英子接回上海之后,交给花匠抚
质问道:武昌战事正炽,双方死伤枕藉,贯标榜“博爱救兵”红会为何按兵不动?该会每年吸纳善款巨万,如今却作壁上观,莫非是因为沈敦和会董忙着涂改账册,顾不得创会之初衷吗?如今善款其余几何?征信录何在?尤其红会医院账目,尚有土木、设备两个科目不清,涉款四十万两,难道不该有个交代?
她夹枪带棍,把沈敦和痛骂通之后,复又宣称,沈公无法取信于国人,她决定另外创办赤十字会,秉持公义与慈善前往武昌救援云云。张竹君还特别提到:“本人道主义,救护因战受伤之人,不论何方面人,视同体。”——这近乎是在打沈敦和脸。
在这篇文章末尾,还开列连串赤十字会董事名单:伍廷芳、宋耀如、虞洽卿、李平书、王亭、沈缦云……随便哪个都是上海滩响当当闻人、巨商。
孙希读完新闻,脑子“嗡”声,张校长这算是……跟沈会董正式开战?
怪不得方三响会这着急。他在上海鼠疫流行时被张竹君救过,与她关系匪浅,而英子更是她学生。沈、张二人正式开战,他们俩夹在中间,最是尴尬不过。这次去姚家花园相聚,大概是想商量下对策。
孙希实在想不通,张竹君怎对红会账目知道得那详细?难道说……不可能,自己抄出红会账簿之后,只寄给京城冯煦。冯煦是清廷大员,张竹君倾向g,m,两人立场大相径庭。冯煦再糊涂,也不至于给乱党提供弹药。
沈会董也真是流年不利。
孙希把报纸搁回到膝盖上,胃里阵难受,忍不住扶着篷边干呕起来。方三响回过头,问他是不是晕车。孙希苦笑着摆摆手,只搪塞说中午手术没顾上吃饭。
不知是否受武昌乱局影响,这路上无论华界还是租界,巡捕与卫兵比平时都要密集。有位医生曾将上海比喻为大清帝国脸色。这个老大帝国身体旦有什不妥,上海必现表征。
沿街高高低低房屋内外,电气路灯与煤气灯火交相辉映。这片明暗起伏,非但不能刺破浓黑夜,反倒增添几许迷乱光晕。这样夜景,让人油然生出种不安,仿佛行在条无从捉摸雾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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