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敦和赶紧打起圆场:“子英,你不要强人所难。管账人才到处都有,中国如今才几个好医生?”施则敬眉头立:“既然如此,那暂借如何?中国公立医院改造,必须在十二月之前完成,少不得有与洋人周旋之处。在这期间,孙希跟着做翻译,兼理账册、会办诸事,薪酬短不他。”
沈敦和跟施则敬交往甚久,眼便看出这是老友以退为进计策。他暗自笑笑,也不说破,让孙希自己拿主意。
这意料之外邀请,让孙希时间百感交集。他苦苦寻找半年机会,突然主动撞进怀里,反而不知所措。
他望着沈、施二人,胃里开始隐隐作痛。将来他们
来。孙希耸耸肩:“您如果最后没保住这支船队,不妨来红会总医院看病,诊金免除,还会亲自为您出诊。”
克莱格颓丧地缩回到座位上,怅然若失。那个该死中国人,正正戳中他软肋,真该下地狱。
且不说克莱格如何恶毒诅咒,单说红会三人如释重负地从工部局大门走出,沈敦和与施则敬看向孙希眼神,和从前大不相同。
自有洋务以来,华界与工部局交涉鲜有胜绩,像今日这样碾轧大胜,实在罕见。若非深悉欧洲形势,谁能从加拿大豪商宅邸上处纹章,联想到葡萄牙王室私密贸易?若非胸怀国际视野,又怎能从万里之外里斯本起义,联想到上海租界鼠疫检疫政策?
而这切线索,皆是得自公开资料,这整合连缀功夫,更是寻常人所没有独到眼光。红会总医院里,居然还藏着这号人才。
沈敦和拍拍孙希肩膀,神情激动:“十年之前,梁任公写篇雄文《少年中国说》。原以为他只是惯作大言,不想今日果然见到‘中国少年’。真是‘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啊,半个字都不错。”
孙希脸都红,赶紧谦虚两句,不料施则敬在旁边开口道:“有这样眼光和见识,只在总医院做个外科医生太可惜。仲礼兄,不如请他来这里做事,相信会有更大前途。”
他讲话时总是眉头紧皱,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沈敦和笑道:“真是个急性子,刚离开工部局,便来挖墙脚。”“不论是在总医院还是在会办,都是为红会做事,还不都是你沈仲礼兵?”施则敬淡淡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孙希,“你意下如何?”
孙希连忙赔笑:“施大人谬赞。专业是医学,只懂医学上事。”施则敬不悦道:“年轻人,过谦即傲。莫不是这里庙太小,你看不上?”
“岂敢,岂敢。只是学生苦学经年,突然说要转行,前面几年不就白忙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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