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僮望着他们远离的背影,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么多荔枝全都糟蹋了,你莫不是个傻子?”
“总要看到黄河才死心……不对,看到黄河说明已经跑过长安了。”李善德现在满脑子只有路线规划。
阿僮不明白这句的意思,但听语气能感觉到,城人情绪很是低落。她一拍他后脑勺:“走,去我庄上喝荔枝酒去!今天开坛,远近大家都去。”
“我就不去了,我想再研究下驿路图。”
“有什么好研究的!射出片箭放下弓,不差这一晚。”
点,字面意义上的全军尽墨。
第一路走梅关道,荔枝味变时已冲至江夏,距离鄂州一江之隔。第二路走西京道,最远赶到巴陵郡,速度略慢,这是因为衡州、谭州附近水道纵横。不过它却是四路中距离京城最近的;
第三路北上漕路,是唯一渡过长江的一路,跑了足足一千七百里,流汁前奇迹般地抵达同安郡。但代价是,马匹全数跑死,人员也疲惫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前进。
第四路走水路,之前说过了,深受险滩与溯流之苦,只到浔阳口。
李善德仔细研读了墨点颜色与距离的变化关系,得出一个结论:在前两日的变色期,双层瓮能有效抑制荔枝变化,但一旦进入香变期之后,腐化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四路人马携带的荔枝,都在第四天晚或第五天一早味变,可见这是荔枝保鲜的极限。
“可是……”
“你再啰嗦,信不信在从化一枚荔枝都买不到?”
阿僮不由分说,把花狸往李善德怀里一塞。花狸威严地瞥了这个老男人一眼,李善德面对主君,只得乖乖听命。
两人一狸朝着田庄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的林邑奴。到了庄里时,一个不大的酒窑前已聚了好些峒人,人人手里带着个粗瓷碗或木碗,脸有兴奋。酒窖的上方,摆着一尊鎏金佛像。
而这段时间,最出色的队伍也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差距之大,令人绝望。
“看来有必要再跑一次!”
李善德敲击着案几,喃喃说道。他注意到老胡商脸色变了一下,急忙解释说,第二次不必四路齐出了,只消专注于梅关道与西京道的路线优化即可,费用没那么大。苏谅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两者一个胜在路平,一个胜在路近。如何抉择,其实还取决于渡江之后去京城的路线。这其中变化,亦是复杂。
两人嘀嘀咕咕,全然忘了门口一双好奇的眼睛,也在紧盯着那张格眼图。五日之后,三月三十日,两路重建起来的转运队,再次从化疾驰而出。这一次,李善德针对路线和转运方式都做了调整,两队携带着半熟的青荔枝,看它在路上能否自然成熟,为变质延后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