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片瓦往堤坝上塞,盈盈笑:“汉王殿下知道吗?虽然两京之谋是与你们谈定,可点也不喜欢。若不是佛母勉强,刻都不想跟你们共处室。那个狻猊公子,整天算计着让做他侍妾,其他几个人,也都各怀鬼胎。说什庭有芝兰,实在是臭气熏天!”
汉王眉头忍不住抖抖。
“这几年来,最开心竟是昨晚,自己都不知道。跟那些穷汉起搬板条,跟那些蠢妇起捆绳子,跟着周德文在大雨里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都叫起来。亲自喊着号子,流着汗,把这大坝点点筑起来……直到现在,才明白佛母给起这个名字用意。比起精致苗圃里牡丹与海棠,还是瓦隙檐下更适合昨叶何生长。只有在这些穷苦破烂中间待着,才打心眼里觉得高兴。感谢掌教,让真正找到自己该在位置啊。”
“你到底想说什!”
昨叶何指洪水中逼近那十几条小船:“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先
视眼,“在这堤上白莲教徒,不出百人,大部分都是家住东城老百姓。他们只是为活命罢,朝廷不管,总得有人来管。”
汉王对这个并不关心,堤坝后头已经看不到吴定缘身影。白莲教作风他很熟悉,若是现在突然发难,将是个大麻烦。他回头看看,小船正陆陆续续赶过来,在堤坝前停成团。这些禁军虽然精锐,但时半会儿形成不优势。
“先把儿子放回来!”
几个汉子松开手,把朱瞻坦推到汉王前面。汉王趁势后退步,以便可以随时跳回船上:“你两家本来合作得很好,你这做,佛母知道吗?”
昨叶何耸耸肩:“佛母已经死,如今掌教正驾着棺材奔东边去呢,合适不合适,你自去问他。”
汉王忍不住嘴角阵抽搐。这几天他专注于宫中,本以为外头事情不带操心,怎变化却如此巨大。看到昨叶何身粗布大衫,和簇拥在周围贫民几乎看不出分别,他忍不住冷笑道:“你和佛母有泼天富贵不要,到头来还是跟这群下民混在处。城狐社鼠,卑贱根性难移!”
昨叶何捡起片破瓦,指着上头团青茵道:“汉王你可知道这上头是什?”
“现在让开!还能免个死罪。若还冥顽不灵,别怪日后把你们连根拔起!”
昨叶何恍如没听见,自顾自道:“这是生长在瓦隙里小玩意,叫瓦松,也叫昨叶何。您听过崔融那篇赋没有?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其质也菲,无黍于天然;其阴也薄,才足以自庇……”
说到这里,昨叶何羞涩地抓抓头:“也只会背这段啦,现学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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