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匹马奔过处叫作马山坡小丘时,昨叶何和苏荆溪几乎同时叫道:“停住!”
二人急收缰绳,两匹马缓缓停下来。苏荆溪按住朱瞻基肩膀,语气严重:“殿下你必须立刻处置伤口,否则命都没。”
朱瞻基握着缰绳,脸色奇差。马背上太过颠簸,他肩头伤口又涌出大量鲜血,再跑下去,只怕追兵未到,他就得失血而死。
“你为何要喊停住?”吴定缘看向昨叶何。
“老东门外全是开阔地,最高地势也就是这个马山坡。咱们这跑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青州旗军骑兵追上,不如去麦子地躲躲。”
到明天日出。
随着济南知府仓皇溃逃,大校场上争斗慢慢平息下来,只有梁兴甫所在位置,还在持续着喧嚣。那家伙把靳指挥使当成武器来用,这让卫官们既愤怒又震撼。很多人从乡勇尸体旁捡起弓箭,隔空放箭,他们不再奢求靳荣还活着,只希望能抢回具全尸。
至于梁兴甫,就这面无表情地抢着,只是动作越发生涩。在身中第二十箭后,这尊佛敌终于坚持不住,大手奋力甩,把靳荣身躯砸进人群,自己轰然倒地。几个卫指挥使急忙赶过去,他们惊讶地发现,那具躺在人堆里血肉模糊躯体,右臂居然动下。
靳指挥使还活着?
不是错觉,因为他右臂又动下,随后他伸出食指,斜斜指向北辕门。用嘶哑含混声音喊道:“青州!全风!”
吴定缘眉头紧皱地环顾四周,现在可真是两难。若舍弃马匹钻进麦田,
“全风”是军中术语,意思是抛下辎重,全速前进。几个卫指挥使都是多年部下,立刻醒悟:靳荣是让这次叛乱核心力量——青州旗军即刻开拔,奔赴京城,按原计划去支援汉王;其他卫所旗军则去追杀太子,他若不死,叛乱则全无意义。
至于济南知府,跟这两件事比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不必去管。
几个卫指挥使直起身来,凛然遵命。“扑通”声,靳荣手臂这才落到地上,彻底昏迷过去。在有明确命令情况下,山东都司效率极高。过不多时,支足有两百人飞骑急速离开校场,散开四周,蹄声如雷,几乎踏破济南城外慌乱夜色。而此时太子行刚刚冲到济南城东齐川门外。
齐川门又叫老东门,城外地势平阔,放眼望去皆是丰饶麦田。如今已是五月底,正是夏麦将熟时节,只见麦浪滚滚,密覆垄上,只有条笔直官道横插其中,视野没有遮挡,览无余。
偏偏今夜月色皎洁,可以让人玩望三四里之远。这对追击者来说,颇为有利,所以四人不敢做任何停留,沿着官道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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