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先生注意到刘平眼神,停止吟咏,翻动红眼。刘平赶紧尴尬地把视线转开,蜚先生坦然道:“你不必尴尬,以容貌为恨,却不以它为耻。”他伸出手来,把青袍撩开,刘平看到,是张长满脓疮面孔,形态各异脓包像菜地里幼芽,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在肿胀包隙之间还流淌着可疑浊黄汁液,把整张脸切割得支离破碎——这是小孩子在深夜梦里所能想象到、最可怖脸。
“因为郭嘉?”刘平大着胆子问道。
地窖里温度突然降低,这个禁忌名字每次出现,都让这个狭小空间变得更加阴寒。蜚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地窖口,仰望出口良久,背影说不出地落寞:
“也想行走于日光之下,谈笑于庙堂之间——但已经把身心都献给黑暗,洞穴才是归宿。”
刘平说不
方便。
笑阵,蜚先生又露出敬佩神情:“自光武之后,天子可算是汉室最杰出人才,有眼光,有手段。在治世可比文景,乱世若逢机遇,也是秦皇孝武之俦。这个人物,却被困在许都这个牢笼里,实在可惜,可惜。”
“陛下春秋正盛,可还未到盖棺论定之时。”刘平意味深长地回答。
蜚先生把衣带诏放下,抬起手不知从哪个角落端出三个木杯,杯里盛着点黄颜色醇酒:“说得好,就让咱们祝陛下长命百岁吧。”三个人起举杯,饮而尽。刘平心里下子如释重负,慑服公则,是第步;摆脱郭嘉阴影,是第二步。他前来官渡意图,正在步步地实现。
地窖里气氛,变得融洽起来。蜚先生又给刘平奉上杯酒:“这件大事定下来,也放心不少。接下来,刘先生不妨暂且留在公则军中,等到时机,再见袁公如何?”
“哦,莫非有什不方便?”
“袁公近处,掣肘甚多,不是每个人都对汉室有忠贞之心。东山与汉室,在官渡能做事情,可还有不少呢。”
三个人心知肚明,都是饮而尽,相视笑。这地窖里三个人各有私心,公则要上位,蜚先生要置郭嘉于死地,而刘平则要为汉室捞更多好处。过早地接触袁公,对他们都没什好处。反正袁公定会赢,多捞些好处才是正道。
蜚先生放下杯子,似乎有些兴奋,拍着大腿,吟起张衡《三都赋》来。小小地窖里,他沙哑声音竟有些激越。公则冲刘平使个眼色,表示他每次喝酒,都会这样,不必大惊小怪。
刘平心想,蜚先生变成这副模样之前,想来也是个风流倜傥才俊,只是不知为何变成这模样。在那青袍之后,到底藏着何等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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