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深知赵彦是个顽强人,几乎不可能阻止他对天子身份调查。为保护刘协,司马懿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赵彦狂热,苦心孤诣地鼓励他,刺激他,让他自己乖乖地送到皇帝面前,引颈受戮。赵彦好似是枚傀儡,在匠人牵引之下步步蹈向火焰,自己却浑然未觉。
这,就是远在温县司马懿设下傀儡之术。
刘协虽不知其中原委,但司马懿用心他是清二楚,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仲达啊仲达,你可真是够任性。”他知道,其实司马懿还有别办法,但偏偏采取这种刺激手法,让刘协心惊肉跳番——这是司马懿对刘协表达自己不满,想小小地报复下。
赵彦看着皇帝发愣不语,以为被自己戳中痛脚,也不催促,踌躇满
着箭簇在指间越转越快,他唇边不经意露出丝微笑,仿佛忘这是在许都寝殿与个危险敌人对质。
赵彦看到他反应,冷哼道:“你笑什!心虚吗?”
刘协停下手中动作,用指肚轻轻摩挲箭头边缘粗糙,感受着它锋锐,过好阵子他才重新睁开眼睛,开口问道:“这是仲达给你?”赵彦重重地点点头,露出丝残忍微笑,答案已经揭晓,这个伪帝该被终结。
刘协用箭头有节奏地敲着案几,面上泛起无限感怀:“果然是他,仲达可真是用心良苦。”
箭头上所刻“重黎”,乃是颛顼之后,司马家族最早祖先。因此司马氏铸造鼎器武备上,都会镌刻“重黎”二字,以明族裔。刘协在河内之时,时时骑射狩猎,这种箭簇不知射出去多少。就连读书时,都会用指头夹着枚箭头转玩。
刘协眼便认出来,这枚箭头,是他最后次打猎时射出最后箭。那箭本来瞄准头母鹿,结果他时心软故意射偏,被司马懿大骂软弱,收走箭头。就是在那次狩猎结束后,刘协被杨俊匆匆带来许都,再没与司马懿见过……
此时重新看到箭簇,刘协几乎在瞬间便解读出司马懿隐藏其中寓意。
赵彦胆敢孤身闯入寝殿,是因为他有司马懿做外应,有恃无恐。他相信如果自己死,司马懿会把这个秘密彻底揭开,汉室必会投鼠忌器。讽刺是,当赵彦亲手奉上箭簇,满心以为摧破伪帝心防时,殊不知,在刘协眼中,他凭恃已彻底坍塌,杀他将不再需要任何顾忌。
这枚箭簇,代表是杀戮,是决断,是冷酷无情。司马懿希望当刘协看到这箭头时,会硬起心肠,当场格杀赵彦,不可再有射鹿时妇人之仁。
赵彦看似智珠在握,独闯寝宫面质皇帝,可实际奉上却是张自己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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