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反复索要过许多次白册,甚至动过以白替黄心思,可地方阳奉阴违,抵死不从,这事直没成。
白册交不上来,黄册又紊乱疏漏到如此夸张地步,朝廷指望用它做决策,怎可能准确?以至于时人嘲讽“有司专租庸于下,朝廷握虚数于上”,说黄册是废纸堆,亦不为过。
随着黄册失效,在中枢朝廷眼里,整个天下不再透明,慢慢变得模糊而扭曲。接下来,会变得怎样?
万历十八年(1590年),南京户科给事中徐常吉如此警告道:“如册籍之造弗慎,则赋役之派弗均,豪强得计,良弱受害。生民之凋疲,国计之亏缩,恒必由之,诚非细
从世变陵谷新
到万历年间,曾经度辉煌黄册制度已是病入膏肓。
地方上豪强官吏肆虐,根本收不上来册籍;就算收上来,也来不及解送;就算解送到,内容也不合格;就算内容合格,也会因为驳查想敛财而被强行退回;就算不退回,顺利入库,几年以后不是被水泡烂就是被老鼠虫子咬完。
就算切都很幸运,侥幸逃过天灾,也没什用。如前情所述,那种风气下攒造出来黄册,通篇充斥着埋没、飞走、诡寄、影射、挪移等*弊,早已无法反应基层真实情况。万历三大贤之吕坤,直言不讳地指出:“十年册籍,半不相同,沿旧稽新,漫无可考。”
比如隆庆年间,福建省福宁州户口数比起洪武年减少三分之二,人口减少五分之三。江南重镇应天府更夸张,嘉靖末年户口数只有正德年间半,到万历朝,则只有正德年间五分之。
注意,这只是黄册账面上数据。
实际上这些地区无战乱、二无天灾,人口直在增长,只不过当地大户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增长数给藏起来。再加上大明对民众禁锢太严,极度追求稳定,物极必反,导致逃户盛行。
正所谓“民不胜弊,破资鬻产,逃亡相踵”。这些放弃户籍老百姓成群结队地离开原籍,四处游荡,形成明中后期蔚为壮观流民大潮。
比如在江南有种令人称奇生活,叫作“船居浮荡”。老百姓从原籍逃出之后,全家就住在船上,常年在江南纵横交错河流上漂荡。地方官府根本没法管理,更谈不上造册交税。
其实地方官衙早就不把黄册当回事,他们自己搞套户籍,叫作实征文册,也叫白册,里面记录当地人口、土地真实——相对真实——情况,以方便管理,但是从不上报。《户口总论》里谈及此事:“所谓黄册,只取应虚文,非其实矣。有司征税编徭,自为册,曰白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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