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敬不知道萧规是真想救人,还是单纯来不及解旗,不过他已没力气深思,任凭对方折腾。萧规力量,可比张小敬要强多,挣扎十几下,两个人脑袋同时露出水面,发出呼哧呼哧喘
止,只是不许洗澡或洗衣服,防止被外藩使者看到,有碍观瞻。
此时远远望去,整条护城河好似条玄色衣带,上头缀着无数金黄色闪动星点,那是摆在冰面上几百盏水灯。
这些水灯构造非常简单,用木板或油纸为船,上支根蜡烛——这本是中元节渡鬼习俗,可老百姓觉得上元节也不能忘过世亲人,多少都得放点。不过这毕竟是祭鬼阴仪,搁到城内不吉利,于是大家都跑来城外护城河附近放,反正城门通宵不关。唯不便是水面结冰,灯不能漂,只能在原地闪耀。
此时在金光闪闪河面上方,团黑影正在急速下坠。那些随时会熄灭冰面微火,和晨曦起映亮两个绝望轮廓。
张小敬抱住萧规,连同那面号旗起,在半空中死死纠缠成团,当年在烽燧堡前那幕,再度重演,只是这次两人关系截然不同。萧规恶狠狠地瞪着张小敬,而张小敬则把独眼紧紧闭住,不做任何交流。
下降速度太快,他们没有开口余裕。随着风从耳边嗖嗖吹过,身体迅速接近地面。先是嘎吱声,薄冰裂开,掀翻大堆小水灯;然后是哗啦声,水花溅起,四周渡鬼烛光顿灭,两个人直通通地砸入护城河内,激起阵高高浪头。
丈多深河水,不足以彻底抵消下降带来压力。两人直接沉入最深处,重重撞在河底,泥尘乱飞,登时片浑浊。
张小敬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整个人像被只大手狠狠捶中背心。五脏六腑在瞬间凝结成团,又霎时向四方分散。这拉扯带来强烈震撼,几乎把三魂七魄都震出躯壳。有那会儿工夫,张小敬确实看到自己后背,而且还看到它在逐渐远离。与此同时,有大量冰凉水涌入肺中,让他痛苦地呛咳起来。
若换作全盛时期,张小敬可以迅速收敛心神,努力自救。可他如今太虚弱,整整天奔走搏杀,榨光骨头里每分力气。张小敬缓缓摊开四肢,放松肌肉,心里最后个念头是,就这样死也挺好。
可他耳边,突然传来剧烈翻腾声,身子不由得向上浮。张小敬歪过脸去,看到萧规正用双臂努力挣扎着,朝着河面上扑腾。讽刺是,那面号旗已被浸卷成条,端缠在萧规脚脖子上,端绕在张小敬腰间。号旗湿紧,没法轻易解开,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萧规拽着绳子,把张小敬拼命往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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