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走来,快到终点时,两位老朽似乎不再提防,而是相互搀着对方,朝公车司马门点点挪。
每步都那艰难,就像无常世事与命运。
苏武讨厌霍光专权自姿,甚至心里仍恨着他杀自己儿子。
霍光也很厌恶他吧?谁让苏武总是副公允纯臣之态呢?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互敬重。
就像孝武驾崩后,主少国疑,天下板荡,是他独自人,扛下所有!
他扛起太初年时众人对未来期盼与愿望,就像杜延年说,是他,将大汉从土崩瓦解边缘拉回来。
十八年后,国内复安,四夷宾服,数挫匈奴,疆域盛于太初年间。
纵是孝武、兄长,他们在这个位置上,真就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那自己,还有什不足,还有什不舍呢?
臣。只是最初其乐融融三人,在系列勾心斗角后,亦是满地鸡毛。
休屠王子当初刚进长安时,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大汉忠臣,却又被两位同僚出于私心,在他临死前强行授侯印于病榻之上。
上官桀与霍光这对亲家,更是场相爱相杀,不提也罢。
时至今日,当初最不起眼司机霍光,竟成最终赢家。但走到今日,彷徨四顾,同辈人中,与自己并肩而行,已经只剩下苏武。
“子卿啊。”
不止是因为知道对方为人做事,清楚对方对大汉忠诚。
也因为,他们曾共同追随孝武皇帝伟岸身影,走到现在,已经是太初前那代为郎人里,硕果仅存两位!
出公车司马门,两家马车都已在等待,霍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父亲竟与他平素对敌苏武起走出来。而躲在旁避
离公车司马门越来越近,霍光却也越来越累,那双过去能准确无误踩在下块砖上脚,为何今日就如此沉重?他甚至差点个踉跄倒下,身后跟许久亲随和霍山等人大惊,亏得旁苏武伸出手来搀下。
这对于过去霍光来说,是奇耻大辱。
但霍光现在却没有拒绝,没法拒绝,因为苏武若是没搭手,他恐怕就要趴到地上。
霍光只叹道:“惭愧,子卿比长许多岁,身子却要硬朗许多。”
贯严肃苏武戏谑道:“或许是因为北海风罢?吹白头,却吹硬骨头!”
霍光走不动,停下脚步,看着前面仅有百步外公车司马门,叹息道:“这路,真是好长。”
就像从太初路走来漫漫长路,长到当年人,死死,散散。
“大将军要鸠杖?”苏武将杖递过来,却被霍光拒绝。
“不必。”
霍光固执而骄傲,再度向前迈步,他不需要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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