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高冠裘服齐侯杵臼正在攀登路寢之台。这高大台榭,阶梯足足有数百道,齐侯也是年过六旬老人,前段时间还千里迢迢去趟卫国主持盟会,来回舟车劳顿,如今竟是累得连台榭都攀不上去。
于是齐侯在寺人服侍下,坐在半道台阶上休息,扭头望着才爬半高台,他忿然而作色,抱怨道:“工匠为何要造这高台子,累煞寡人也!”
身材矮小,白发垂垂晏婴也攀得喘气,他拄着鸠杖,在竖人搀扶下坐到齐侯边上,揉着自己腿脚。
听见齐侯抱怨,晏婴便嘿然笑,说道:“这难道不是君上之命?君上希望省力就不要建这样高台榭,缘何能怪到工匠头上?古时圣王建造宫室,能便利生活即可,不追求奢侈,所以自身也能省力。到夏后氏之衰时,夏桀背德,造美玉之室;殷商之衰时,帝辛造顷宫、灵台。所以,夏桀商纣工匠们造台,建得卑狹低矮有罪,建得高大则有赏赐。”
“现如今君上您更过分,建低有罪,建高也要受责,甚于桀纣矣!民众穷尽气力,还不能免于罪,晏婴害怕在如此下去,国之将亡,而君上不能再享血食矣。”
得皱起眉,觉得这不太像晏婴风格,他当年在崔氏之乱里,能够顶着崔杼利剑,公然祭拜被弑杀齐庄公;又能在出使楚国时,面对蛮横乖戾楚灵王刁难,依然能不卑不亢,不辱使命。
如今,却为何会对三个匹夫低头?
过会,陈乞才暗道不妙,猛地拍案几,站起来。
“吾子速速进宫去!晏子此举,绝非善意,他虽垂垂老矣,但杀人却不必用剑,用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即可!”
……
晏婴虽然是七旬老翁,口齿却如年轻时样伶俐,齐侯无话可说,便晒然笑道:“善!寡人自知费财劳民,无益于国,又因此抱怨工匠与民众,是寡人之罪也。若非夫子教诲,寡人这些年来,如何能守住社稷。”
他朝晏婴拜两拜
齐国宫殿位于临淄城西南角,以小城形式嵌入大城,内部建筑台榭高大,气势雄伟,装饰得富丽堂皇。
齐地富庶,而齐国历代君主又是喜欢美宫室,尤其喜欢建造高台。在齐桓公时,便有梧台、环台、遄台,到齐侯杵臼(齐景公)时,又建“路寝之台”,三年未息,又为“长床之役”,二年未息,又为“邹之长涂”。
“非高其台榭,美其宫室,则群材不散。”
这是齐侯杵臼,和他*佞群臣梁丘据等人大建宫室理由,用后世话说,就是利用公室大规模基础建设,拉动临淄经济消费和物资流动。
而向主张廉洁晏婴,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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