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七十寿辰那日热闹情形。
他在家中设下酒宴,文武百官都来敬酒祝贺,门前车马数以千计,秦始皇也下诏勉励,而李斯诸男皆尚秦公主,女儿悉嫁秦宗室,这种信任和荣耀,文武百官,谁比得上他?
那日,是李斯此生事业鼎盛,如今繁华散尽,但当日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李斯不由喟然而叹:“荀卿曾对说过,物禁大盛。李斯原是上蔡平民,街巷里百姓,陛下却将提拔到这样高地位。现如今,人臣之位,无居李斯之上者,可以说是富贵荣华到极点。”
“然而物极则衰,事物发展过极点,就要开始衰落……如今陛下不知还有几年寿命,储君之位空悬,帝心难测,也不知道,未来归宿在何方啊!”
征兆,但反过来看,这未尝不是皇帝对扶苏重视和试炼呢?
李斯说到关键:“扶苏只是公子,还不是太子,君之嗣适不可以帅师规矩,对他无效。”
有宿将杨端和为辅佐,胶东守黑夫做后勤,以三万之众,逼迫朝鲜入贡,再消灭个小城邦,看上去轻而易举,也无甚凶险之处,简直是送给扶苏功劳。只要皇帝愿意,完全可以以此为阶梯,将扶苏扶正为太子。
但也可能,皇帝是为将扶苏支得远远,让他去不返,此战结束后,再道诏令,让扶苏镇守边地,回不咸阳……
赵武灵王就这干过,让太子赵章领兵讨伐中山国,罢兵回国后,以立功为名,把公子章封为代君,赶到边远代郡去,将太子之位腾出,让小儿子做储君。
朝天子朝臣,这是再简单不过道理。李斯知道,自己看似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切权力富贵,都是皇帝给予。
能予,便能夺!在君权至上秦朝,这都只是皇帝句话事!
旦山陵崩,二世皇帝即位,他李斯是像文种那样,兔死狗烹呢?还是像张仪、甘茂般,惨遭驱逐呢?亦或是像齐田婴样,能继续权倾朝野?真是尤未可知。
越是难测,越是不懂,就越茫然,越惶恐,这已然成帝国右丞相李斯
所以说到底,这究竟是秦始皇欲效仿晋献公、赵武灵王,废长立幼前奏呢?还是故意给扶苏个替自己惩戒叛国,积累名望铺路机会?纵以李斯之聪慧,仍未能确定。
“不论如何,父亲,家都要早作打算啊……”
李斯却摇头:“你好好做郡守本职之事,争储之事,万万不能搀和!”
万猜错皇帝用意,早早跳出来,发现结果刚好相反,那就就尴尬。
虽然决定李家绝不牵扯储君之争,但送儿子车马远去后,站在空荡荡丞相府大门前,李斯仍不由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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