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笑,石生却摇头道:“草民可不是在夸郡守,二君虽有大功大名留于世,却没有好下场啊!”
他语气徒然急促:“当年,楚悼王素闻吴起贤,使其为楚令尹。吴起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虽然使楚强盛,但楚之贵戚利益受损,尽欲害吴起。等到楚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将吴起射杀于灵堂之内!身中数十箭!”
“商鞅亦然,相秦二十年,废秦公族,刑公子虔,秦贵人恨之入骨,待到孝公死后,皆曰商鞅反,擒之车裂于咸阳之市!”
尉阳等人见他竟然用吴、商二人死来诅咒黑夫,不由大怒,黑夫却制止众人:“让他说下去。”
石生再作揖,说道:“吴、商之所以覆亡,是因为他们骤然更易楚、秦之法,得罪豪贵缘故。俗谚道,善治国家者,不变其故,不易其常。如今郡守治胶东,却效仿吴、商,大改旧制,又用严刑酷法打击诸田。”
“郡守印堂……”
石生早就准备好长篇大论,被黑夫皮下后,顿时就噎在嘴里。
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黑夫额头看看,这下难办,说黑也不是,不黑也不是,只能轻咳声,跳过这段,直切入主题。
“草民在卢乡,听闻郡守以作乱谋反之罪,将田洸绳之以法,逐田都,收其田宅钱帛,当真是威名赫赫,举郡皆惊!”
“但郡守却没看到,近在咫尺危局啊!”
共敖盛怒,指着石生骂道:“你这方士,说来说去,是要为田洸父子求情,和他们起赴死?”
石生忙道:“岂敢,听说田洸谋反,他家当然是死有余辜。但夜邑田氏毕竟是安平君田单之后,在齐地备受尊崇,眼下郡守擒田洸,族夜邑,收其财,必让两千里之地震惊。田成子七十余子,遍布七十余城,齐地诸田是为家,牵发而动全身,他们也会心生害怕,觉得郡守是要将诸田赶尽杀绝……”
“总之,郡守所作所为,是在积累怨恨、聚积祸患啊。《诗》云,得人者兴,失人者亡。如今郡守出行,后边跟着数以十计戎车,车上都是顶盔贯甲卫士,身强力壮人做贴身护卫
说到这,他又玩起套路,欲言又止,想让黑夫屏蔽左右。
黑夫却道:“在座皆亲故,先生有话直说就行。”
石生只好道:“见郡守此举,草民不由想到两个人!”
他再度顿顿,见黑夫不追问,只好尴尬地自己续下去:“个人吴起,个人是商鞅!”
黑夫闻言,顾左右笑道:“奇哉,生平用兵,最好读《吴子》。治郡,又喜借《商君书》,如今居然有人将与吴、商相提并论,夸得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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