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高密县诸吏豪长招待为黑夫接风宴饮时,官吏和豪长轮番起身敬酒,说很多阿谀溢美话。
黑夫却比比手势,让众人肃静,举起杯盏道:”在临淄,路过齐宫路寝之台时,驻守当地官吏告诉过个故事。当年,齐景公和晏子坐于路寝。齐景公叹息说:‘美哉室!将来不知将被谁占据。’”
“晏子说,占据此室者,或是田氏?田氏虽然没有大德行,然而对百姓有施舍,将把执齐政。君侯后代如果稍有怠惰,那齐国,或将被田氏取而代之!”
这个故事是陈平临淄日游后,回来告诉黑夫,如今便用上。
黑夫叹道:“晏子睿智,是真知灼见也。不出百年,田氏果代姜齐,而田氏侯王屠戮吕氏,逐国、高,黜晏氏,均迁之于莱地。终田齐百余年,四氏遂不得复用,君侯卿大夫之子孙耕于胶东,宗庙之牺,竟为畎亩之勤,真是可悲,可恨!”
续研读,至于这本,便交由晏氏,供奉于晏子庙中罢。”
晏氏父子连忙下拜顿首,感谢郡守恩德,黑夫却扶起他们,感慨道:
“应该感谢晏子才对,书中诸位事迹,受益良多,而其中最喜欢,便是《晏子使楚》故事。”
黑夫甚至当众朗诵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嘿,此言历历在目,真是诙谐而又聪慧,只恨晚生三百年,不能与晏子交!”
他倒是没说谎,前世学这篇课文时,确挺喜欢晏婴,矮个子政治家,往往有过人魅力。
几百年前胶东,是刚刚被齐国征服莱国旧地,经济条件最差,人口最少,于是,在斗争中失败晏、国、高,统统被赶到这开荒,末代姜齐君侯,齐康公,也被迁于於胶东海边,食城,以奉其先祀。之后百余年,这几家都被田氏牢牢压制,没有复兴机会,他们是田齐时代郁郁不得志者。
到最后,黑夫甚至当众道:“假令晏子在,余虽为之执鞭,亦可耳!”
此言震惊众人,高密县令、丞、尉整个过程不断附和,而晏氏及高密各豪长氏族,则为黑夫表演感动不已。
下车便来祭庙,这可以作假,派人抄录《晏子春秋》,对这位大吏来说也不算难事。
但能背诵出里面经典段落,这肯定是真情实意,绝对做不假!
番祭拜后,黑夫宣布,晏子庙将作为高密本地“公室祭”,每年由官吏主持祭祀次,这更让晏氏欣喜若狂。他们本来吓于黑夫在淳于留下威名杀气,眼下却觉得,这真是位难得好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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