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个月锻炼,高渐离已能从清晨厨房出来气味,辨别食物种类。用飨时,他可以品味着味道和气息,感受着手指下咸阳烧饼粗糙触觉,品尝鱼肉滑腻,还有热汤溅到手上被琴弦划破伤口时刺痛。
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没有视觉,感知世界方式也很多,足以让他活下去。
比如,在夏无且走后不久,高渐离听到又有访客进到屋舍外,穿着软底丝履,踩在石块上细若无声,但还是被他察觉到。
来
……
高渐离当然知道夏无且已经走,在瞎之后,起初他也不太适应:做梦时会梦到燕上都白雪,色彩分明街巷里闾,整个世界被璀璨星辰日月点亮。
醒来时猛地睁眼,肆意张望,发现白昼片黑暗,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明,但却又不肯闭上眼睑,直睁得大大,好似希望找到丝光亮。
但却无所获。
个月来,高渐离已逐步适应黑暗,他通过步伐丈量屋子陈设,通过耳朵判断人位置,摸着墙去马桶尿溺,有时候会尿歪,弄得屋室满是臭味,只能尴尬地等仆役来打扫。
用艾草熏瞎双眼,发愤苦练,琴艺终于逐渐超过老师,能弹奏世间最美妙乐曲。
“如今也瞎,看来这是上天注定,要让专注于音乐啊。”
高渐离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熏瞎而义愤填膺,甚至在面对当年药篓砸中荆轲夏无且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他志气和仇怨,似乎已随着那双明亮招子起熄灭……
“这两年间东奔西逃,为人做庸保,食狗彘之食,过是苦日子,如今承蒙陛下恩赦,让嘉服美食,有什好抱怨?”
这时候,他会想起春秋时,郑国盲人乐师师慧故意在宋国朝堂上当众小便故事,时哑然失笑。
“朝也?无人焉!”
笑声越来越大,吓得宫婢不轻,只以为这个瞎子疯。
最难熬是,眼睛必须持续敷药,否则又痒又疼,像无数蚂蚁在眼窝里咬,高渐离有时候疼得浑身是汗,但他从不失声呻吟,都闷头忍着,好似舌头也被割掉。
他们燕国人,吹惯北国风,在冰天雪地里长大,都这个脾气,坚忍而决绝。
“这倒是。”
夏无且颔首:“和学医样,学琴、学筑人,有谁是穷苦出身?”
边说着,高渐离边在助手帮忙下,摆好筑,奏起曲来……
当高渐离手中竹板轻轻划过筑弦时,夏无且再无半点怀疑,高渐离乐曲,和之前样好听,还多点别样意味,只是他不通乐律,说不出来。
夏无且听片刻后,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摇摇头,背着药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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