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年纪长,爵位高,见识也广啊。”黑夫夸老农句,老农却滔滔不绝起来。
“最先来是韩王安,队里鼓着郑卫之音,管沟渠郑君还来接他,在桥边稽首,说自己再也不能做韩王臣子,说可动情,对,当时虏韩王,就是上个月刚来内史……他氏是什来着?”
“叶。”黑夫替他接下去。
“没错,就是叶!”
老农用独臂拍着自己头发花白后脑勺,笑道:“之后过几年,赵王也来。赵王据说是个娼妇之子,大王对赵国也最不客气,让他穿着大布之衣,牂羊之裘,连车驾都没,路走着入关。千余里下来,鞋履已经走没,满脚是血,步稽,血印子就留在桥上,可惜车行人踩,现在已看不见……”
国使者陈驰奉王命以五百里诱之,齐王建,便自己送上门来!”
边说,他边指着指着远方车辚辚,马萧萧,自东向西而来队人马道:“看,齐王建入朝大队人马,到!”
……
这日,数千人聚集在灞桥边,观看齐王建入朝于秦盛况。
他们当中有过路行人,也有本地农户,众人都很兴奋,对着陆续踏上灞桥公子王孙、宫人女婢、高挑齐女、群臣百官指指点点。
他又露出缺许多牙:“老朽不可怜他,也恨赵人,这右手,就是四十年前,在长平丢!”
听说是跟着武安君白起打过长平之战老卒,黑夫不由肃然起敬,请老农在车上坐下,也不嫌他唠叨。
老农对黑夫态度很满意,他这年纪,这经历,与王翦相当,别说是个左庶长,就算是当朝丞相来,他也不定会给好脸色。
“不过话说回来,吾等也没少杀赵人,四十多万,杀红眼,头颅堆满山谷,尸体也埋不完,最后连丹水都堵。可这赵人,总是像地里庄稼,永远杀不完,这边斩茬,邯郸又长出来茬。也罢也罢,要论仇怨,赵人恨秦人,还更甚些。”
“再之后是魏王,魏王哭那叫个惨啊,听说他
“这哪是入朝啊,分明是俘虏。”
黑夫车夫桑木摇着头,但见那些穿着齐绢鲁缟公子王孙垂头丧气,而宫人女婢则哭哭啼啼,已经把妆容弄花,群臣百官,更是三步声叹。
先前桑木过去问其爵位,自称是“官大夫”老农也在孙儿搀扶下,踮着脚看着这幕,他右臂已经断,只得将左臂搭在他孙子肩上。
听桑木如此说,这独臂老农便笑道:“后生,你说没错,不是入朝,是俘虏!这场面,从今王十七年开始,老朽已经见过第六遭!”
秦王政十七年,正好是韩国灭亡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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