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睢阳?说服齐秦合纵攻秦?吾弟啊,你是平日里,听那些自称做过信陵君门客轻侠吹牛太多罢。信陵君、唐公都办不到事情,介高阳贱民,能做得到?”
放在十年前,郦食其何尝没有类似理想?
他家道中落,年轻时候连衣食都没着落,为将幼弟抚养长大,只能从酤酒小贩做起,后来又装过儒生,替人写信为生,慢慢地才拜某位没名气魏国策士为师,学点本事。
他们这些学纵横短长之术人,都有自己崇拜偶像,远有张仪苏秦,近有大梁城里唐雎。郦食其本想效仿苏秦头悬梁锥刺股,遍读策士之术,并采儒生学问,再游走天下诸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做番轰轰烈烈大事。
可这十年间,他等来,却是六国相继沦亡消息。
秦人占领陈留第三天,郦商在高阳里家中,坐在草席上,擦拭着家里唯值钱东西:铜剑。边擦,还边咬牙切齿。
被异邦统治耻辱,对死难同伴愧疚,种种情绪,让他心中义愤难平。
身为游侠,郦商对秦国是半点好感都没有,今日,新上任秦吏在城门边宣读律令文书,要求陈留人遵守。诸如“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三两”“壮者不事生产,终日游荡,为将阳罪”等……
这就意味着,魏国轻侠们曾经喜爱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举酒高会,都将被禁止。若是没有验、传,甚至连城门都出不去,这不是要他们命嘛!
自由自在,游侠儿最看重东西,下子就被严苛秦律箍住,在秦国治下,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种田当兵。
于是聪明他便明白,纵横家好时代,永远过去。
纵横之术要想有用,必须是天下诸侯保持均势,这种秦国独大,边倒战争,说客策士就成小道,无用耳。
这时候去投靠秦国,似乎也迟点,秦王身边,已经站满各方面人才。想再像魏国前辈张仪、范雎样,来场君臣际会?
愤慨之余,郦商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大胆想法,也顾不上跟大哥怄气,立刻对捧着卷破竹简翻阅郦食其道:
“兄长,既然秦国禁绝游侠、策士,不重儒生,吾等不如离开陈留,前往睢阳!”
“先前那三千魏卒就退往那边,据说魏王之弟,宁陵君公子咎就在睢阳,正招募三晋之士,背靠齐楚,同抗秦。以兄长之才,未尝不能为他所用,说不定,还能说动齐楚合纵,反攻回来,赶走秦人呢!”
他想要这做初衷,倒不是“光复魏国”之类念头,而是为夺回自己“自由”生活。
然而,郦食其却像看傻子样,看着天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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