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衍撇开茶沫饮口,微微皱眉。
古月衣瞥见他神色,吐掉嘴里茶:"水质坏掉,有股异味。"
冈无畏忽地警觉:"有人套用白将军水源里下毒办法?"
白毅摇头:"有所防备,已经命令开池蓄水,城里井水采上来都要先验过再灌入水池。"
息衍再饮口茶,脸色变。他低声道:"诸位跟来。"
阳关,天空低得像是压在人头顶。
联军统帅们沉默着,从伤兵兵舍里缓缓踱步而过。这里是北大营辎重营里最好兵舍,不过采光和气流依然不理想,联排土炕上铺着稻草和薄被,伤兵并排躺着,有脸色蜡黄,有铁青,有则苍白如纸,他们呻·吟着,已经无力起身和将军们见礼。这些天阴沉多雨,多数人伤口已经腐烂,没有药,对着腐肉割再割也没有效果,整个兵舍里弥漫着令人作呕腐烂味道。
程奎看不下去,句话不说,大步离去。
白毅依然慢慢走着,视线扫过每张没有人色脸。他不露半点表情,只是脸色苍白得很难看。这些天他急剧地消瘦,两颊凹陷下去,颧骨高耸,眼睛里满是血丝。息衍看着老友背影,看他身白色战衣挂在并不宽厚肩膀上,腰背处明显空荡荡。息衍也低低地叹口气。
将军们最终从兵舍里走出来,守在门边老医官沉默地看白毅眼,不再说话。他如今已经明白,说也没有用,白毅变不出药来。
将军们不明所以,跟着息衍。息衍脚步极快,沿着水渠逆水而行。殇阳关里通往各营都有石渠,不必都去井里取水。他们还未走到蓄水池边,已经听见那面喧杂人声。群军士围在水池边,正以竹竿在水中捞着什。白毅抢先步,推开几名军士。大军主帅们脸色都难看起来,觉得胃里股恶心直泛上来,刚才茶水中隐约异
兵舍外空地上几十名军士正在赶着战马聚作团。这些战马极为聪明,连着杀那多天马,它们此时也感觉到末日将近,惊恐却无力地嘶鸣着,不肯轻易屈服。
"今日怎杀那多?"白毅低声问。
"马草不够,"辎重营统领在他身后道,"现在不杀,饿着它们也是死,还剩点盐,不如杀腌起来,能多吃几天。"
白毅微微点头,出神地看着那些马。那些马毛皮失去光泽,都已经掉膘,腹部露出条条肋骨,瘦得几乎不能载人。出征所用骏马都是如此,细粮喂养着,则膘肥体壮冲锋如雷,可是旦没有精细马粮支撑,反而不如粗蠢驮马能坚持。
亲兵捧上茶盏,递到将军们手中。如今可以待客,大概也只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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