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结束了隔离审查期飞往兰州,而后我听说路依依被送去了巴黎堡垒。我们甚至没有告别。
可是我还是不断能看见她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因为她随即参加了那个“世界青年大使”的比赛。说白了法国人能做出来的东西无非是才艺大赛加上选美,超级女声都看了三届了我还不懂这个么,否则就凭路依依那手拉锯一样的小提琴怎么得的亚军?
我叼着从哨兵那里抢来的一根中南海向着恒隆广场外走,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人声:“恒隆广场在战争前是上海租金最高的高档写字楼之一。战争期间它和毗邻的中信泰富广场一起,一度被征用为解放军外空间战略纵队7488部队的办公地。中信泰富广场在陆沉计划中坍塌后,这里的历史纪念意义就更为重大。很快它就会被改建为上海德尔塔战争历史博物馆……您小心……”
我在没有拆除的辐射掩体墙边转了个弯,狠狠撞在外面进来的人身上,嘴里的烟都掉了。我对着迎上来的那双眼睛愣了一下。
“你这个同志是怎么搞的?怎么走路的?”陪同的导游从斜刺里冲上来想把我们两个分开。
看见我的肩章,他闭了嘴,但还是坚持要从几乎面贴面的两个人中间插进去。
“不会那么巧吧?”我摸了摸下巴。
“啊啊啊啊啊!”跟我撞到一起的女人一把推开了导游,冲上来抱住我的胳膊使劲地又叫又跳。
我撞上了路依依,确切地说是“著名影后路依依”、“歌坛新天后路依依”还有“战地爱心大使路依依”。她现在穿一套剪裁精美的连身裙,脸上戴了大大的墨镜,一侧的耳朵上挂了流苏状的坠饰,而嘴巴一动一动地似乎在嚼着口香糖。
短瞬间我觉得时空错乱,似乎这些年“嚓”地过去,这个小女孩只是在机场外溜达了一圈又跑回来了——怎么就没长大呢?
在此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到路依依是我们两个一起裹着行军毯被救援小分队的直升机送到北京堡垒,我们那架鹞的油不够我们飞到北京,我艰难地迫降在了崇明岛一个学校废弃的操场上。路依依刚刚从直升机上蹦下去就有个中年男人扑上来搂着她痛哭,路依依被他抱着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一下一下眨着眼睛,又瞟了瞟我。我想这个男人也是不容易,刚刚飞到兰州堡垒不久又赶到北京来,怕是只为了这个娇惯的独生女儿。
根本不像小说里常写的那样,我连被路依依老爹感谢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特别宪兵礼貌地围住了。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冲路依依点了点头,转身和宪兵们一起走了。路依依的脚步声在我后面响了几下,中断了。我没有回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盯着我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