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顾大人通常会带着份热饭热菜回来。无心在成长阶段里总是胃口惊人,顾大人叼着烟卷靠墙站着,看他捧着海碗埋头大嚼,就不由得想起天津岁月。那时候他和月牙心惊胆战怀着希望,天天把个怪物养成人形。颗心忽然不可思议柔软,他不假思索开口:“别成天愁眉苦脸,等你长齐全,再给你找个媳妇。老子有钱有势,别说你模样还不赖,就算你长成狗头蛤蟆眼,照样能给你弄个黄花大姑娘!”
无心对着海碗笑下:“万将来她发现不对劲,怎办?”
顾大人蛮横嗤之以鼻:“怎办?继续过呗,敢闹事就往死揍!嫁太监还有呢,你不比太监强?没事,你放心吧,真出乱子,替你做主!她敢不服,烧她娘家!”
无心听到这里,发现顾大人坏劲又上来。顾大人不出头也就罢,旦出人头地,将来必定不少作孽。无心素来不喜欢坏人,可是对于顾大人,他只感觉无可奈何。
顾大人主意,当然是馊主意,
无心没有顺着顾大人话头追忆往昔,只又问:“你猜当时为什进洞?”
顾大人摇摇头:“有话直说!”
无心翻个身,也向上面对天花板:“那夜连着死许多人,可是发现洞里洞外都很干净,尸首没有,魂魄也没有。可见……”
顾大人略略明白:“那地方是有进无出,就算她有转世本领,不得自由也是白搭,对不对?”
无心点点头:“没错。虽然不知道其中道理是什,但是洞里确吸收许多冤魂,这很奇怪,也很可怕。所以,给出尘子写封信。”
顾大人看着他:“给老道写信干什?”
无心叹息声:“让老道来善后吧!或许可以把洞口永远堵死,上面再修座塔压住——他也不是完全浪得虚名,应该总比懂得多。让他考量着做吧,以后事情,不再管。”
顾大人跟着叹息:“对,不管。俩腿都没,也够卖力气。”
话音落下,无心没有回应。房内寂静,院里也寂静。无心透过玻璃窗子向外望,能看到半开半掩厨房门。
顾大人今非昔比,没有时间天天守着无心,可是又不能让外人见真相。命令卫兵牢牢把守院门,他每天早上都会把天饭菜端进房内,马桶也摆在床边。然后把锁头扣住房门,屋子里就剩下无心个人。无心坐在床上,怔怔去看对面西厢房,看够,再去看斜前方厨房。厨房里灶台上还摆着只长柄铁勺,是月牙常用,去猪嘴镇前晚摆在那里,从此再也没人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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