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后,年轻道人摇摇头,故意不去看木板床那边,心想着这贫寒少年,板上钉钉是要吃不兜着走。
原来坐在床沿上少年,已经摘下黑衣少女帷帽浅露,露出张满脸血污苍白脸庞。
所谓七窍流血,大概就是说少年眼皮子底下这幅画面。
少年连忙起身,先从桌边拿条凳子放在床边,然后快步跑去处墙角落,那边搭个小木架,整齐放着锅碗瓢盆,木架旁边,有只覆以木板遮挡蚊蝇小水缸,水缸装满从杏花巷铁锁井那边打来井水,少年拿只木盆和葫芦瓢,蹲在水缸旁,从陶缸里勺出清水快速倒入木盆,然后将块干净棉布搭在盆沿上,端到床边放在凳子上,开始帮摘去帷帽少女擦拭血
陈平安叹口气,试探性问道:“隔壁家有个姑娘叫稚圭,让她来做这些事情?”
年轻道人无奈道:“不可以,问题症结就在这里。”
陈平安也没有坚持,蹲在地上,双手挠着脑袋。
年轻道人突然问道:“你就有没有想问?你问出口话,贫道未必可以全部解惑,但尽量挑些可以回答,如何?”
陈平安叹口气,起身道:“先救人。”
有多难悟?很难想明白,你不可妄自菲薄。”
陈平安仍是摇头道:“就像小溪里抓鱼,站在水深不到膝盖地方,弯个腰抓到鱼,是抓。有人水性好,到大深坑里个猛子扎下去,憋气很久抓到鱼,那也是抓,同样是抓到鱼,道长,但是这两者不样,对吧?”
年轻道人哈哈大笑,不置可否,突然说道:“咱们可以救人。”
陈平安愣在原地,年轻道人也愣愣,“发什呆,将那位姑娘抱到屋里床上啊!”
陈平安纹丝不动,“然后呢?”
年轻道人笑逐颜开,“善!”
他悄然拂袖,将柄蠢蠢欲动飞剑,死死压制在鞘内。
陈平安背起少女往屋内走,将她轻轻放在垫有被褥木板床上,先前被刘羡阳屁股坐塌木板床,刚刚修好没多久,床底下垫根板凳。
年轻道人跟在身后跨入门槛,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年轻道人拍脑袋,出门去拿纸笔,准备开个方子让少年去抓药。
道人天经地义道:“当然是先帮姑娘换上身洁净衣裳,然后再去药铺抓几味补气养元药材,到那个时候,就需要贫道亲自出山,展身手。”
陈平安黑着脸问道:“姑娘醒过来后,会不会被她打死?”
年轻道人斩钉截铁道:“不会!你可是她救命恩人,世间岂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陈平安默不作声。
道人咳嗽声,气势骤降,“大概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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