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拍开酒坛,却不便饮,而是张开双朦胧醉眼,向店门处望去。若他目光能够透得过门外暗淡天光,绵绵雨雾,便可遥遥望见郁翠青城山。
他道行精湛,其实早将掌柜夫妇对话字不差地收在耳中,却毫不在意,那片心思,早已飞到青城山上。
在那片绵绵群山中不知名山谷内,他曾住数十年。那数十年,既是囚徒,又走上大道之途。
此时此刻,他实不知胸中翻涌,是恨,是愁。如他不知,若战火起时,是该上青城,还是该悄然远遁。
※※※
。店中只有个客人,面前不过四碟各式小菜,桌下却已堆起好几个空酒坛。大冷天气,这客人却裸露上身,将粗布道服随意扎在腰间,手捧酒坛,仰头痛饮。
坛中酒如注奔下,片刻功夫便皆入他肚腹。这道人喷出口浓浓酒气,抹把唇边酒沫,随手将空坛抛在脚边,叫道:“小二!打酒来!”
店中伙计是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瘦弱少年,闻他叫唤,先向掌柜看眼。掌柜立刻骂道:“还愣着干什,没听到客官要酒吗?养你这个小杂种,难道就是来吃白饭?”
少年吓得抖,忙奔入后厨搬酒。
掌柜身后门帘内传出个低低声音:“这只杂毛喝这多坛酒,不会是想吃白食吧?看他身强力壮,你这根麻杆再加上伙计也多半打不过啊。”
凄风苦雨,似乎永无止歇,客栈外天色晦暗如夜,透过绵绵雨丝,仅勉强能够看得清数丈之外。
雨雾中,缓缓行来个青衣少女。这样阴冷潮湿天气,她却衣着单薄,虽然持着油纸伞,但在这铺天盖地雨幕中却遮挡不太多,外裳早被雨雾浸透,透出些玲珑曲线。如此寒冷天气,她却没有丝毫瑟缩,脚步从容,如行走在自家庭院般随意闲适,好似感觉不到寒意。
雨雾中隐隐传来砰砰凿木声,少女便向着声音来处
掌柜也压低声音,道:“你这婆娘又懂得什?看他腰里那块玉佩!卖怕是足够买们这样小店三四间!”
门帘后传出“呸”声,道:“你啥时又懂得看玉!”
掌柜凛然回道:“年轻时可是盗墓出身,这是吃饭本领。当年为娶你过门,可是正经盗几个大墓,才凑够银钱!”
门帘后哼声,便再无声音。
那少年战战兢兢地从后厨出来,怀中又抱坛酒,放在桌上。他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不住偷瞧道人胸前背后以及右肩数道横竖纵横伤痕。这些伤疤极细极淡,却又根根笔直,看上去就似道人右臂是后装在身躯上样。少年早吓得脸色苍白,见道人挥手,立刻连滚带爬地躲入后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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