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听得分明,心内隐隐不忍。“义父,这事不告诉海市,万……”方诸打断他。“海市这孩子没有城府
于他膝上。“震初,你近来需得小心些。那个人,他越发怪诞,你若是锋芒太露话,说不定又……”“这些事情你不必理,你只要好好过你日子,教放心。”汤乾自抚着缇兰浓黑冰凉长发。
缇兰急切地仰起头望着他:“你不知道,震初,那个人他已经不像人,——”她双唇战抖难以成言,只是撩起石青嫣红注辇丝绸袍袖,白皙臂上遍布淤紫。
“你……”汤乾自双拳猛然在身侧握紧。
“怕啊,震初,”缇兰终于哭出声音,“怕死,怕死你还活着,或者你死,还活着。怕熬十四年,到头来还是与你活不到起。”她猛然攀上汤乾自肩,流着泪口咬下去,不是撒娇,不是斗气,是下狠命,真要留下伤痕那种咬。
他不是壮健行伍汉子,从军多年不曾使过刀剑,瘦挺肩膊像个少年书生。然而他只是咬牙忍着,由她去咬。
“日日夜夜向龙尾神求告,只怕她不肯赐那个福分。”缇兰松口,泪水淋漓娇小脸孔埋在他肩上,乌发掩盖半个身体,支离破碎地说着:“恨你,恨你把亲手送给那个人。”“你后悔吗?后悔跟来东陆。”汤乾自握住缇兰双肩,将她面孔正对着自己。
“后悔。”缇兰唇染泪,红艳欲滴。“早该斩断你腿,把你留在注辇。”“就快,缇兰。就快,苍隼今夜已该送到昶王府内。只要那个人死,绝不再亏欠你分毫。”缇兰眼里燃起熊熊火焰,悲欣交加。“震初,那个人……是会死吧?”“定会。”他保证。
——缇兰口里“那个人”——海市霍然惊觉,缇兰说“那个人”,是帝旭。
海市潜行回霁风馆,见方诸房中灯还亮着,举手欲叩门时,却又犹豫起来。正踌躇间,门内那沉静声音问声“怎”,她倒忽然横下心来推门进去,原来濯缨亦在,才觉得少些尴尬。
听完海市叙述,方诸面色如常,淡淡说:“汤乾自这个人,做武将是委屈他。昶王心怀反意,汤乾自跟随他十年,是他肱股之臣,要成反事,少此人万不可行。早先叫你留心着他,就是这个道理。如今事态有变,你回黄泉关后,纵使自京中送信给你,也用不着对他动手。即便他不死,他们这事也成不。你先出去吧,和濯缨这里有事商量。”海市傲然忍泪行礼,二话不说出门去。脚步声按捺不住地越来越急,最终几乎是奔跑着离开方诸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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