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什事吗?”柘榴微笑着停下针,抬起眼来,对明澈茶色翦水瞳人望着海市。
海市时语塞。她还穿着武官朝服,束胸挽发,明白是个少年武将模样,怎这女子,眼便看透她?柘榴侧头,向海市身后轻声招呼道:“方大人,您来。”濯缨应声,道:“这便是妹子,说要来谢你为她做衣裳。”柘榴满面盈着浅笑,说:“小姐能喜欢,柘榴就高兴。”正当是时,清风疾来,满树玛瑙重瓣时翩落如雨如霰,似要映红柘榴苍白面容。书页啪啪翻动,三两绞丝线掀落在地,海市急忙拾起,拍净尘土递回柘榴手上。柘榴摸过书来逐页检视,若有所思,复又将那三两绞丝线捧到海市眼前。
“小姐,烦你告诉,哪绞是拱璧蓝,哪绞是大洋莲紫?”柘榴双浅茶瞳人瞬不瞬,却没有望
夜,清晨懒起,平时三天倒有两日托词感风邪不来上朝,今日怕是在朝堂上盹着,不慎压碎他怀里那苍隼蛋。
海市跪于主帅汤乾自身后,侧目看去,不禁悄然展颜而笑,英武中隐隐漾出少年女子娇媚来。
昶王讪讪笑着环顾四周,目光向海市这边扫来,海市自觉失礼,忙低垂眉眼,盯着地下红雀毡。汤乾自影子拖得极长地斜斜投在海市眼前红雀毡上。武将上殿,礼节与文官长坐之礼不同,只右膝点地即可。海市分明看见那影子抬起手指,在左膝上笃定地点三点,似是对谁示意。满朝文武都望着昶王,想是谁也不曾留心汤乾自微细动静。海市抿唇又是笑。
自大殿深处遥遥望去,她那笑并不如何媚人,只觉得这少年爽秀明快,说不出蕴藉风流。
帝座上人看在眼里,唇边浮起淡薄笑意。
上朝回来路上,濯缨与海市并肩而行。海市特意错开御驾与宫人,兴致勃勃专拣小路向内宫行去,过宁泰门,向西绕过仁则宫与愈安宫,便是宫内杂用人等聚居之北小苑。
“接着怎走呢?”海市含笑转回头来,看着濯缨。
濯缨面上稍露疑惑,很快便有些窘迫起来。“要回霁风馆,只有掉头折回去。”“谁要回霁风馆,是要当面谢谢那织造坊柘榴姑娘。”海市眯起秀长眼睛,笑出排贝齿。
织造坊内有几处偏院,柘榴住院子分外易寻,墙内开出满枝榴花,犹如风翻火焰,直欲烧人。趁清早凉爽,柘榴将绣绷子摆到屋外柘榴树荫下,身边小凳上搁针剪书籍等物,各色丝线分别夹于书页间,埋头刺绣。
海市蹑手蹑脚凑上前去,见柘榴正绣着条十二尺长连珠芙蓉带,用双股捻四色金在纱地上作铺地锦绣,娇妍精细,不由轻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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