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通说,当时情形很难用言语刻画,感觉只是片刻功夫,那棵树已经在他们眼前经历无数次生长枯荣,比电视里那种加快剪辑镜头还快,再然后,某个瞬间,忽然现出人身,是个七八岁娃娃,落地四下乱窜,慌不择路,头撞上丘山,横眉怒眼,吓得丘山屁股坐倒。
这不是妖怪是什?
不过,不幸中之万幸,这是道观,各色法器触手可及,而祖师爷又很有几分斤两,兀那小妖,何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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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通说,太爷师父,说着怪拗口,就叫祖师爷吧,祖师爷带着丘山和他太爷进密林时候,黑黄烟气太重,三五步远就看不清路,三人打着灯笼,都用葛巾蒙口鼻,个牵着个,走走停停,磕磕绊绊。
走到那处大坑时,打头祖师爷没收住脚,三人像是根绳上蚂蚱,串溜都滑下去,栽七荤八素,慌乱间捡灯笼照着看,是在个尺许深大坑里,周围土都焦作黑色,隔着葛巾都能闻到烟火气,灯笼再往中间打,土坑中央,有块拳头大小铁疙瘩块,敲上去蹭蹭响,清脆清脆。
祖师爷见过大世面,说这叫陨石,是天上星子坠掉下来,稀罕很。
到底多稀罕,祖师爷可能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捡也只图个新奇,毕竟天外来物,他扯半幅衣摆把石头裹带回去,先想摆在多宝格上,又觉得形貌太过稀疏平常,配不起左邻右舍景德镇细瓷宜兴紫砂,想会,吩咐丘山把这陨石放在门口盆虬松盆景里,权当是奇石映树。
丘山照办,时兴起,还给盆景浇足水才转身回房,刚走两步,听到身后哧啦哧啦,像是冒烟。
回头看,那块石头真是在冒白烟,周身泛着沸水般气泡,居然盐块遇水般越融越小,溶下水都浸松根,丘山慌不行,怕把祖师爷辛苦找来稀罕物件给弄没,也顾不上多想,赶紧伸手捞出来,在衣服上蹭又蹭擦又擦,说来也怪,石身被抹干,也就不再变,不过只剩鸡蛋大小。
丘山暗叫糟糕,掌心托着那铁疙瘩鸡蛋,正愁着不知道怎跟祖师爷交代,忽然听到瓦盆碎裂崩响,抬头看,吓得瞠目结舌失声大叫。
那早被拗作微缩景观不再生长虬枝盘松,正抽节样以肉眼看得见速度在长,适才瓦盆崩响,就是根须涨破花盆,而且虬枝返直,松针密立,抖擞着极尽舒展之能事。
闻声出来祖师爷时怔在当地,余大通太爷更是吓魂不附体,大叫:“妖怪!妖怪!”
那个时候民智未开,打雷闪电都是雷公电母,稀奇事儿可不股脑都赖在妖魔鬼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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