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今儿去打听,厂子里人同说,有个姓秦,素日里往来生意最是老实,人也守信义气,倒是可以用上用。”
——“司藤,去办事地方同他们说,如果有封信从西头寄到,收信人是白英,交给就是,会转交。”
——“司藤,你定想不到,日本人打进上海。兵荒马乱,丘山来不,不过他跟邵琰宽书信倒还是通。每封都偷着看,丘山吩咐邵琰宽,得让生个孩子,这个老匹夫,教教他什叫空欢喜。”
司藤此时才知道,原来秦放太爷爷,并不是白英怀第个孩子。
白英十月怀胎,害喜呕吐,似模似样亲手缝制婴孩衣袍,冷眼看邵琰宽喜上眉梢,夜半拆开邵琰宽写给丘山待发信,平静读完通篇“事可成矣”、“皆大欢喜”,又将信原样装回。
扑通声跪下,拼命磕头,泪如雨下,嗓子哭哑,嘶嚎着瘫倒在地,指甲死死抠着地面,指尖磨秃,指缝里都是泥灰。
远处天幕上闪电在厂房小窗口处掠而过,轰然而至雷声似乎忽然提醒白英,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嗫嚅着重复着两个字:“幸好……幸好……”
幸好还留下司藤尸体,当日念之仁,今时救命稻草。
她坐直身子,取出手包里梳妆镜和口红,在空洞厂房里用手下下梳理着头发,又慢慢旋出金属管里胭脂红色截,顺着丰润饱满嘴唇慢慢描画,忽然又道闪电掠过,镜子里人脸片惨白,唯有抹蘸血样笑,夺目而慑人。
末,她站起身,掸掸旗袍角,身形纤细,线条窈窕,在夜色中就这样慢慢走出去,高跟鞋足音蹬蹬,回荡在厂房周遭,最后和黑暗处司藤几不可闻声叹息融在处。
再然后,待产前几日,她“个不小心”,从台阶顶上滚下来,身下血如泉涌。
——“司藤
白英变化是点滴发生。
她眼神愈发刻薄,脾气也愈发阴晴不定,邵家宅子里,除邵琰宽迫于“作戏”还会偶尔在她房里进出,其他时候,便只有她个人,条影。
不过,她从不孤单,她枕下压方绢帕,时间日日过去,绢帕丝缎都已经显旧泛黄,唯独那方胭脂唇印,历久弥新。
每天晚上,她都旋开金属管纤细口红,顺着那方唇印涂描抹画,然后拈起展开,凝目看很久,同她说话。
——“司藤,听说,每天都有小作坊主寻死觅活着上门要债,邵琰宽迫不得已,被人堵要从后门溜走,想着,那些人既然寻死心都有,给他们点好处,必然也愿意做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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