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挣扎,在邵琰宽戏园求婚那夜达到极致。
那时候,她住在霞飞路上法兰西大饭店套房,依稀记得,事情发生时,她正在对镜卸妆。
西式化妆台,雕花繁复,线条流畅典雅地像欧洲乡村田园女郎,镜子边缘镌刻着秀气洋文,镜面映出却是中式美人,手边块素白绢帕,裹着玫瑰香枝,是怕尖刺扎美人手,还是怕泄包藏祸心?
她抽出绢帕,放在嘴唇中央轻抿,又随手弃在边。
无意间再看,印下那枚胭脂唇印,像是突然化作上下翕动张嘴,绢面上诡异地凸起耳眼唇鼻,细碎絮语声像是虫子,从天花板、门缝、窗下蠕蠕不断爬进来,喋喋不休劝她:嫁给邵琰宽,不要再做妖怪,妖怪有什好,被道门追杀,被众人嫌恶,活到千年万年,不如世红尘及时行乐,老话里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当时怎说来着?她说:“非常少,很罕见……会有。但是,最多也就两重人格……不是,两重妖格。”
秦放脸色渐渐变。
司藤笑起来:“当时,说有些不尽不实,有很重要点,没有告诉你,你们人,两种人格也好,二十种人格也好,肉身只能有个。动物断条腿,只会变瘸,但不样,脱胎藤木,断枝亦可成荫。那个时候,分体。”
秦放喉结滚下,垂在腿侧双手不受控地轻颤,明明想说什,脑子里却片空白,司藤接下来话,飘飘,那清晰,却又那远。
“和白英,谁也不是真正司藤。们都只是那个叫司藤妖怪……半。”
陡然抬头,镜面里又是另个愤怒自己:妖怪就是妖怪,白素贞怎样,千年道行,只为晌贪欢,永镇雷峰塔,人和妖,本就天定殊途,妖怪就是妖怪,学什谈情说爱?再说,邵琰宽这个人究竟怎样,青城现形那次,你看还不够清楚吗?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你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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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个矛盾小人,向东,又想向西,抓起,又想放下,左拥,又想右抱。
因为做不到,因为世间从来就没有所谓不负如来不负卿“双全法”,所以要克制、收敛欲望、内外煎熬,尔后迈出艰难步。
在这点上,也许妖真是更低等,针锋相对到走投无路时,没什顿悟取舍,只是简单粗,bao……悍然分体。
1910年精变,唯丘山马首是瞻二十余年,到邵琰宽教她读书识字初开混沌,再到路东逃遍阅典籍,及至后来百乐门舞池重逢,如梦似幻乍醒还迷,内心天人交战,从无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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