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还是片漆黑,然而,那空茫黑色里,忽然闪现出几点碎钻般光亮。
——哦,原来……是夜空。
视线渐渐清晰,他笑起来。猛然间,夜空消失,张满是笑意脸充盈他视野,因为凑得太近而看起来有些怕人,张开嘴里两排小小贝壳般牙齿,欢呼声音也大得有些吓人。
那笙扔下拖着木架子,跑到炎汐身边,看着他睁开眼睛,欢呼。
“那、那笙?”好容易认出面前人,他费力地开口,问,“……活着?”
—这个人,就要死在这个荒郊野外?那边是人命,这边又何尝不是条人命?终究不甘心,她忽然忍不住回过身来,摇着他肩膀,接着追问他方才说半回答,做最后无望努力:“你告诉,除非什?”
“除非……”被剧烈摇晃着,在开始失去意识刹那,炎汐终于吐出几个字,“雪罂子……”
“哎呀!”那笙忽然大叫声,抱着失去意识人欢呼起来。
黑暗,黑暗……还是无尽黑暗。为什看不到蓝色?
海国传说里,所有鲛人死去后、都会回归于那片无尽蔚蓝之中——脱离所有桎梏、奴役、非人虐待。变成大海里升腾水气,在日光里向着天界升上去、升上去……直升到闪耀星星上;如果碰到云,就在瞬间化成雨,落回到地面和大海,重新化为氤氲水气,飞向天空。
那笙用力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晃着怀里那簇雪罂子残留茎叶:“你没想到吧?正好也有雪罂子!嘿嘿,厉害吧?厉害吧?”
炎汐看着她笑容,忽然苦笑起来:“你、你知道……雪罂子,值多少钱?”
“呃?应该很值钱吧?不然慕容那家伙怎肯答应带上路?”那笙倒是愣下,想想,回答,然后摇头,“不过再贵也毕竟颗草,跟人命怎能比?”
背后
——所以他从来不畏惧“死亡”这件事。那应该是自然而然事情,特别是作为舍弃切、作为复国军战士他来说。何况,鲛人都活得太久,很容易感到对这个世界厌倦和绝望。他已经快要三百岁,看过太多起落沧桑。
然而,为什眼前只是片黑色?他死后到哪里?
耳边有呼呼风声,和奇怪嗦嗦声,似乎在草中穿行。
“这是哪里?”他忍不住低低地发出声音来,不知道身在何处、有谁能回答他。
“啊呀!太好,你醒!”回应他、居然是大得吓人欢呼。然后他感觉身子忽然沉、重重砸到地上——那样剧烈而实在痛楚、和坚实大地感觉,让他漂移意识瞬间回复到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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