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惯笑脸人,那种太过张牙舞爪狠劲儿,戴在脸上嫌沉,他不想太出挑。
“墨公子怎也来?”两人上次见面十分不愉快,容九站直身子,显得很漠然。
墨燃道:“寻人。”
容九似乎是嗤声:“想不到墨公子这般风流人物,到鬼界竟还有放不下。”
墨燃不想与他说太多话,将画卷取出,交予容九:“见过他吗?”
地狱里头也开胭脂花,甚至比凡间更为红艳灿烂。他折串,纤细指尖点着花汁儿,在唇尖晕染,在腮边抹开。
每个人在乎东西不样,他容九生来就苦,在他看来,所谓情谊,那都是吃饱饭,高高在上贵人们才能追求东西。他本就是泥土里脏种,在乎不什礼义廉耻,他怀里揣着只有自己命,命没,就揣着自己魂。
忽而身后有细微簌簌声,似乎有人碰到花叶。
他以为是那与他欢好官人去而复返,于是将眼波里春情毫不吝啬地捐出来,万般皆贵,只有春意不要钱。
他嫣然回眸,端是风华绝代,雌雄莫辩。
依附着比他刚硬对象,天罗地网般用他温柔把人吞没。
屋子里那些贡品渐渐都开始屈从,腥烂臭气熏得人喉头发紧,几欲作呕。
不知过多久,场糜艳大戏才款款落帷。
容九果真是教人依依不舍,有官兵披上衣衫,就去头儿处登记,待给四王过目,就可以将人领回自己家里头去。
这些人都是四王手下鬼,不入轮回,跟着他们虽不如跟着四王好,但也总是个免去折辱、还能舒服过日子去处。
容九烟视媚行,瞥眼,冷笑道:“不过如此姿色而已,又是谁家倌儿?”
墨燃皱眉道:“什倌儿不倌儿,你就
只是瞧清楚花丛边冷然立着人时,容九猛地后退步,眸子睁大,嘴唇轻启,似是遭雷殛——
“是你?!”
“是。”墨燃道。
容九张柔媚脸庞换过千姿百态,惊讶、犹豫、幸灾乐祸、恼怒、忐忑、故作张弛。
最后定在种清冷冷神情上。
容九为此很是餍足。
那要带他回去阴兵又与他调笑番,时候不早,还要去换岗,便先走。那行恶魔渐渐行远,偏殿内凄清凌乱,宛如场酣宴散,残酒和人情都洒地,缓缓凉透。
他懒洋洋地坐起来,身为个男子,反倒是这些人里头最从容。
梳妆毕,对着铜镜张看,觉得自己死后脸色憔悴,并不如活着时白里透红,不衬他眉眼春意。
于是容九不理会那些在抽泣,在发呆,在瑟瑟发抖女人们,他欣然整理好衣冠,穿上丝履,踱到院子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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