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想来,也许楚晚宁那时,真只是想代已经死去师昧,再为他煮碗抄手而已。
“你算什东西?你也配他用过东西?也配做他做过菜?师昧死,你满意吗?你是不是非得把你所有徒弟都逼死逼疯,你才甘心
“弃老身浊泪含……弃老身浊泪含……”
不知过多久,墨燃才缓步下霜天殿。
伯父说没错,天裂虽补,事情却未必就此停息。楚晚宁已经不在,若再有次鏖战,当剩他自行抗御。
来到孟婆堂,时辰已迟,除煮宵夜老妪,什人没有。
墨燃要碗小面,找个靠角落位置慢慢吃起来。面是麻辣,吃进胃里很暖,他在狼吞虎咽间抬头,氤氲四散热气里,孟婆堂灯火昏暗,影像模糊。
系。男儿有泪为君弹,不丢人。”
墨燃却不曾流泪,或许是因为两世趟过,心硬如铁,比起师昧故去时撕心裂肺,眼下自己是那样平静。平静到他甚至为自己麻木而感到心惊肉跳。他不知道自己竟薄凉至此。
饮完酒,枯坐会儿,薛正雍起身,不知是因为跪久腿有些麻,还是喝多略显蹒跚。
他宽大手拍在墨燃肩上:“天裂虽补,但幕后人是谁,却还没揪出来。或许这事儿就这过去,又或许很快就有第二场大战。燃儿,差不多就下山去吃些东西吧,莫要饿坏身子。”
他说罢,转身行远去。
恍惚想起上辈子师昧死后,他远比现在任性,三天三夜不肯离去,亦未曾进食。
后来终于被劝得离开霜天殿,去吃些东西,却在厨房里瞧见楚晚宁忙碌背影。那个人手脚笨拙地在擀着面皮,和着馅料,案几上搁着面粉和清水,还有整整齐齐码好几排抄手。
“哐当”。
案几上东西被扫而下,那,bao虐声音隔着滚滚前尘传来。令如今墨燃举箸难投,食不下咽。
他那时候觉得楚晚宁是在嘲讽他,是不怀好意地要刺痛他。
此时正值夜晚,霜天殿外轮残月高悬,薛正雍踏着终年不化积雪,提半壶浊酒,破锣般粗噶嗓音起个调,唱是蜀中曲短歌。
“拜故人半为鬼,唯今醉里可相欢。总角藏酿桂树下,对饮面朽鬓已斑。天光梦碎众行远,弃老身浊泪含。愿增余寿与周公,放君抱酒去又还。”
终是和前世不样,死去不是师昧,是楚晚宁,因此薛正雍会有更多感慨。
墨燃背对着霜天殿洞开大门,听着那沙哑喉咙悠长呼喝,男儿铿锵,却道凄凉。曲声像是兀鹰渐渐行远,最终被风雪吞没。
天地皓然,月高人渺,什都被冲刷得很淡很淡,唯剩句,往复回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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